導演系的人其實不大多，加之所謂的年級劃分其實並不能恒定學生的藝術素質。F大的導演系一周二，四是各年段分開上課，一，三，五均是大一大二打散的學習方式。大約是為了有幾分激勵的成分在裏面。告訴那些大二的，看看那些比你們小的都混得比你們好多了。

宋霖一向是最討厭這樣的公開課，每次都拉著趙徹或者陳旭往後面坐。然後三個人在下面聊天，打游戲，聊一些禁忌而讓人興奮的話題。林蘊藉肯定是不會這麽幹，他們也不敢拉著林蘊藉這麽幹。林蘊藉是真的熱愛這項事業。

林蘊藉一向來得早，尤其是他還懷著一種自己都道不明的期待，有些晦澀，又讓他隱隱興奮。以至於坐下抽出筆記本的時候，他感覺手指有些涼，是血液回流的涼意。

幾個女生陸陸續續從林蘊藉身邊的空位走去，卻都被林蘊藉冷冷地看了一眼。不過總有些個特別執著的，以至於秦旃檀到的時候就看到，一個女生與林蘊藉僵持著。

不少人都在看戲，那個女生也不肯松口，“既然你沒有給人留位置，那我為什麽不能坐？”

林蘊藉無法反駁，他這樣私心而又甜蜜地做了一件事，可事實上他連對方會不會領情都難以肯定。不過，秦旃檀以行動告訴他，她很領情。

“同學，其實這個位置是我拜托師兄替我留的。”秦旃檀不加情緒的聲音讓林蘊藉驚訝地擡頭，他看到她眸子裏的笑意。

女生看了眼秦旃檀，又望向林蘊藉，透著幾分不甘。

“同學，你可以讓開了。”雖知林蘊藉一向是個清清冷冷的主，那女生還是咬了咬唇，眼眶泛紅地走開了。

秦旃檀無奈地坐下，低頭翻出筆記本，“師兄，我今兒可是當了回惡人。”

語調透著幾分惋惜，林蘊藉垂著眸子看她桌上的筆記本，沒有接話。

她的話，一向讓人難以接下。

“師兄，你以前也是這樣不讓別人坐在你旁邊的？”秦旃檀拿出筆，拔出筆帽。

林蘊藉翻開本子，沈默了一會，“也不是，我無所謂。”

從前是無所謂，因為沒有你。可你來了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
老師這時候進來了，是個大腹便便的老頭，輕微的謝頂和眼鏡都有些反光。開學第一堂課總是會有些場面話，老師很幽默，秦旃檀翻開了本子，沒有再就著剛才的話調笑下去。

這樣的明顯，她若還看不出來，那也真是蠢透了。

指甲修得圓潤，帶著薄薄的繭的指腹細細摩挲著封面，秦旃檀突然很想笑，真是什麽都不懂，雖然平日自己雖講話沒什麽底線，可真當她不會害羞嗎？不過這樣也好，秦旃檀托著腮，微微瞇了眸子，看著講臺上的老師。唔，看上去連那個光禿禿的腦袋都顯得順眼了不少。

“師兄，我下次早點來。”

“恩？”林蘊藉不明所以，側頭看她。

“這樣，也就不會發生剛才的事了。”秦旃檀笑，潔白的牙微微露出，林蘊藉看得呼吸一滯，秋日的陽光給少女的面龐鍍了一層金色，生動而又讓人沈溺。

後來，很多人說，林蘊藉的戲裏最喜歡用的就是柔光，面容模糊而又清晰，帶著讓人心悸和不可抑制的歡喜。其實他們都不知道，哪一個柔光比得過那一刻林蘊藉心頭炸開的甜。

老師一宣布下課，人就走得比什麽都快。秦旃檀卻是不急，慢條斯理地把筆帽套上筆尖，慢條斯理地把筆收在一起，慢條斯理地闔上本子，慢條斯理地把東西都放進包裏。

因為太慢，所以宋霖，趙徹和陳旭，已經站在兩個人面前。

趙徹撥了撥劉海，笑，“師妹，你面子可真大。蘊藉可是從來不幫人占位置，別說是女生了，連我們也沒門。”說罷，不理會林蘊藉微微皺起的眉，“師妹，你別看蘊藉模樣好，以前可是把女生當洪水猛獸。”

“所以呢？”秦旃檀笑，“難道我在師兄眼裏不是女生？”

說的時候，已經看向了林蘊藉，林蘊藉瞥了趙徹一眼，“你別聽他胡說。”

“各位自我介紹一下吧，我叫秦旃檀。”說著，目光落在了林蘊藉的筆記本上，“師兄介意我借你本子簽個名嗎？”

林蘊藉沒說什麽，只是把筆遞了過去。

秦旃檀接過，也不顧另外三個若有所思的目光，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寫下了“秦旃檀”三個字，筆跡幹凈老練，也是這三個字，後來成了林蘊藉多少個日夜恨不得愛不得的執念。

另外三個人走過來一看，都直呼名字奇怪。

宋霖本來還想多問些，但在林蘊藉的眼刀下，三個人只是乖乖介紹了名字，就灰溜溜地回去了。

回了寢室，三個人圍著林蘊藉，大呼他艷福不淺，這姑娘又漂亮又機靈。

林蘊藉懶得理會，只是無意識地把目光落在方才的筆記本上，神色一下子變得溫柔。

幾個人討論了一會，覺得無趣。宋霖抓了外套，勾搭上林蘊藉的肩，“你小子脫單，總要請哥們吃飯吧。”

林蘊藉皺了皺眉，“我去食堂吃。”

三個人看著林蘊藉的背影，陳旭低著聲音問，“蘊藉哪根筋搭錯了，他以前可是最討厭去食堂的了。”趙徹拍了拍他腦袋，嘆氣，“愛情的力量真偉大，林大帥哥都愛上食堂了。”

林蘊藉剛打完菜，看著食堂的菜，眉頭不可抑制地皺在一起。秦旃檀看著好笑，一邊吮著筷子，一邊道，“師兄，食堂飯菜雖差，你眉頭也不至於擰成川字吧。”

林蘊藉剛要開口說話，宋霖的笑臉已經湊了過來，嘖嘖出聲，“美女的面子就是大，以前你可是巴不得繞食堂三尺遠。”

明眼人都知道他們在調侃什麽，秦旃檀笑了笑，“你們別調侃師兄了。”

趙徹在林蘊藉旁邊坐下，朝林旃檀拋了個媚眼，“呦，小師妹心疼了。”

秦旃檀也在意，睨了趙徹一眼，“都打飯去，吃飯也堵不上你們嘴。”

三個人才呵呵笑著離開，林蘊藉有些無措地看著秦旃檀，“他們一向口無遮攔的。”

“唔，我覺得他們說的挺對的。”秦旃檀拿著筷子，漫不經心地撥了撥菜，“我是挺不高興他們說你的。”

林蘊藉楞了楞，沖著秦旃檀一笑，平日冷面的冰山，一笑，倒有幾分融化的暖意。

大二的林大帥哥，導演系的系草戀愛了，對象還是大一的師妹。這個消息傳得很快。林蘊藉向秦旃檀解釋，秦旃檀無所謂地笑，“師兄，你就當多了個拒絕女生的借口。”

他們默契地再也沒有提這個話題，還是會一起去食堂，去泡在圖書館。秦旃檀給他畫畫，寫不一樣的故事和他一起討論劇情。天南地北地聊，雖然不曾講，可在外人眼裏的確是公認的一對。

郎才女貌就不說，兩個人都是年段的佼佼者。連那個微微謝頂的老頭也聽說了這件事，有一次上課的時候，要同學上臺合作現場導戲。

秦旃檀和林蘊藉合作十分默契，他們一個情節鋪設飽滿，一個細節扣人心弦，互補最為合適。那老頭摸著下巴，在鏡片後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，“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。我最得意的兩個學生合作很默契啊。”

林蘊藉有些尷尬，看了眼秦旃檀，有些無奈。倒是秦旃檀笑了笑，“老師，我主要是聽我師兄的。”

此話一出，真是羨煞旁人。

趙徹曾經很不滿地在兩人面前抱怨，“秦旃檀同學，為什麽你叫林蘊藉就是師兄，叫我們就是直呼其名？你以貌取人啊。”

秦旃檀擡頭看了眼正低著頭假裝不在意的林蘊藉，眨了眨眼，“趙徹，你怎麽可以和師兄比呢？師兄，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。”

趙徹一臉痛苦，誇張地捂著胸口，“你們兩個，太過分了。”

林蘊藉擡頭看著被逗笑的秦旃檀，眸子黑黝黝的，“旃檀，你於我也是不一樣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如果覺得四章就在一起，那你真是圖樣圖森破。

怎麽可能那麽簡單，師兄都還沒主動好不？

我虐狗的本意還沒出來，一不小心暴露目的，哈哈︿(￣︶￣)︿

☆、久別重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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